警察二十分鐘到達醫院封鎖現場驅散人群，法醫進去後沒一會把瘋叫的劉大妹和安靜如蓮的劉小妹帶走。

我，劉安，趙楓被控制在劉小妹的病房裏。

負責這個案件的孫隊長似乎是怕我們這幾個家屬鬧，派了兩個警察看著我們。可實際上，我們三個面色慘白的坐在劉小妹的床上，誰也沒說話。

我不知道他倆如何，我是不敢說不敢問，連呼吸都小心翼翼。傷口明明不痛，我手卻捂在那裏，怕強壓在心底的恐懼和哀傷破體而出，讓自己瞬間崩潰。

法醫警察來來走走，隔壁的消息不斷傳到我們耳中。

法醫說，高大麗已經無生命特征，死亡時間在淩晨五點左右，失血雖多，卻是死於驚嚇。

警察說，嫌疑人目前情緒穩定，只是不說話。作法手法並不嫻熟，手中明明有刀卻一定用這種方式殺人的目的還不得知。

醫生說，劉大妹受到刺激太大，保守估計要進行心理幹預才會恢覆正常。

一個小時後，看著我們的警察帶我們走，隨車回公安局做筆錄。

在一個警察請我這個兇案現場第三目擊者起身時，劉安和趙楓同時動了。

劉安冰涼的手握在我胳膊上，對警察說，“警察同志，我老婆是個瘋子，她什麽也不知道。”

趙楓面無血色，已經崩潰，從兜裏摸出一個證件讓對方掃了一眼，依舊說同樣的話，“你好警察同志，我想見一下你們孫隊長。趙喬患有精神類疾病一直在恢覆中，現在又受了刺激，現在所說所言不具有法律效力。具體情況，我當面和孫隊長溝通。”

不知道趙楓和孫隊長說了什麽，打完電話後趙楓和劉安被帶走。

我沒有跟去，木著神情被護士帶回八樓病房。門一關，四周安靜下來。

陽光肆無忌憚的從窗口照進落在我身上，可我卻感覺不到任何溫暖。只要一合眼，眼前就浮現出劉小妹坐在高大麗的屍體旁，迎著陽光讀童話的畫面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門一響被人推開。

蕭婷穿著警服走進來，拉開椅子坐在我床邊。

我看她她也看我。

對視一會兒，蕭婷挑起嘴角笑了笑，“趙喬，還認識我嗎？”

我收回視線，垂下眼瞼。

“我們來談談。”蕭婷道，“說說劉小妹？你和你老公鬧的不怎麽愉快，可對這個小姑子卻關照有佳……”

“我和我老公很恩愛。”

“很恩愛？”蕭婷笑了，“那我們來談談周公子？如果沒有周公子幫忙，劉小妹怎麽可能會在靜心療養院裏一住近一個月。秘密的住，還是沒有人知道的？”

我擡頭看蕭婷，發木的大腦對她的話進行不了深分析。

蕭婷起身緩緩靠近我，輕聲道，“你最好早點坦白交待你們幹的齷蹉事交代清楚，也許還有一條退路。我會上報我們局長讓他向法庭給你求情……”

“……求情？”

如果能求情，可不可以幫小妹求求情，劉大妹罪有應得，高大麗死有餘辜！

“還嘴硬？”蕭婷的聲音壓的更低，“趙喬，趙楓為了保護你已經無所不用其極。他說你是瘋子什麽也不知道，可我不信……我不信，你能永遠裝瘋毫無破綻。”

“……”

蕭婷剛退回去坐好，外面就有人敲門。蕭婷起身走過去，一個女警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麽。蕭婷點頭，把門合上。

她站在門口沈默一會兒，笑了，“你病的不清，我本不應該告訴你外面的事。可劉小妹到底是你最在意的人之一，所以……她自殺了。在回公安局的路上，吞了一只鉆戒，十幾張寫滿情話的紙條……哦，紙裏面包了個刀片，劃破了食道。”

蕭婷對我揚揚手，“現在，開始你的表演。”

我心口揪痛，眼淚湧出砸在胸前，眼前的一切都被淚水蒙的模糊。我看不清蕭婷譏諷的臉，也看不清房間裏的一切。

太痛，痛到我蜷縮在病床上撕扯衣口，恨不得把一顆心挖出來。

我咬著下唇折騰，嘴裏含滿一口鮮血卻強硬著不讓自己哭喊出聲。我和自己較勁，怕一哭出聲情緒會徹底崩潰。

“趙喬？”蕭婷跑過來。

我眼前是紅的，蕭婷是黑的……

“趙喬？”她上前掰我手，揚手按鈴，“趙喬？……護士，來人，來人……”

旋轉不清的世界裏，醫生護士大步跑進來一起按我，直到一針鎮靜劑紮進臂彎我身子軟了下來，他們才松開我。

“病人有精神病史，要特別註意別再受到刺激。”醫生氣喘籲籲道，“觀察兩天，她家屬回來後到我辦公室一趟。”

我明明平躺在床上，卻如飄在雲端一樣，心中說不出的輕松，對這一天發生的事情生不出任何情緒。似乎劉小妹殺人再自殺，是再正常不過的小事。

可眼淚卻有自己的意識，它順著眼角源源不斷流下，直到我徹底陷入黑暗也沒有停止過。

再醒過來時，是劉安握著我手吶吶低泣，“……你不要有事，小喬，不要有事……我只有你了，只有你了。”

我眼末睜淚先流，“小妹……死了？”

“沒有，沒有。”劉安站起身來，眼睛通紅的看我，“搶救過來了……你別擔心。”

我看著劉安眼睛，心中澀澀的痛，“你還有小妹……”

劉安點頭，側身躺在床上來輕輕擁住我。他先是輕抖，過了會兒把頭埋在我肩窩，最後緊緊抱著我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。

“她為什麽那麽傻！她遺書上說高大麗活著我們永遠也活不好……她說她殺了高大麗讓我們好好過日子。她說她不恨趙楓，讓趙楓去找個好姑娘……”

“……我不是好哥哥……我沒有保護好她……”

我從默默落淚到嗚咽出聲，最後和劉安抱頭痛哭，把壓在彼此心底的哀傷全都傾倒出去。

劉小妹在重癥監護室裏住了三天才過了危險期，轉入普通病房後馬上被警方控制起來。

我也被控制起來，病房外總有一個便衣警察在徘徊。

蕭婷又來過兩次，態度比告訴我劉小妹自殺那天好上許多。只是在沒有別人時，她還是會和我強調，“我知道你是裝瘋的！你肯定是裝的！”

還會說，“趙喬，你重親情那麽心痛劉小妹，就不心痛趙楓嗎？他可是你親弟弟，你知不知道他現在有多危險？”

我當然心痛趙楓，如果不心痛趙楓會和趙楓坦白我沒瘋讓他快點回學校？

眼下，我慢慢理清一些事。

以前監視我和劉安是蕭婷，蕭婷被劉安戳漏離開後，監視我們的人變成了和我們有親屬關系，更容易接近的趙楓。

也就是說，趙楓和蕭婷算是秦姓官員一方的人。趙楓為了護住我，所以一再的讓我裝瘋。

可又不對，這其中有太多的疑點，有很多東西和周朗跟我說的對不上……

趙楓來過一次，整個人是半崩潰狀態，卻強打著精神。

在他同行的人出去吸根煙的功夫，他小聲在我耳邊道，“姐……記得我說的話嗎，瘋子對所有事是都不知道的……你不能出事，不能在小妹出事後再出事。”

他同行的人回來，趙楓微微撤身，臉上一笑，“姐，劉小妹沒事，昨天已經睜眼了，你別擔心，乖，記住我的話別擔心。”

我看著演技精悍的趙楓微微點頭，“記住了。”

趙楓嗯了聲，對和他同行的人道，“再註意幾天，秦家情況特殊，現在老大占了上風老二肯定不會服氣，一定會激進。”

“是，我會再安排些人手。”那人年紀看上去要比趙楓大，神態上卻很服從。

……

我剛理清的一些事又迷糊了，趙楓不應該是秦家的人嗎，怎麽言語間聽著不是那麽回事？

趙楓走後，我門外的警察從一個變成二個。

劉安在短暫的崩潰後，打起精神收拾亂攤子。先是寫了陳情書，以受害者兒子的身份表態，對劉小妹殺死高大麗一事不予追究。而且，拿出病例證明劉小妹患有精神類疾病，她殺高大麗肯定是因為受了刺激神智不清。

然後，找了律師，又找精神病醫院接收劉大妹。只是還沒找到，劉大妹的瘸子老公不知從什麽地方找上來了。他拿出結婚證書，當著警察的面兒十分強硬的把劉大妹帶走，說他老婆他心裏有數，不用別人管。

還說，如果見到把劉大妹嚇瘋的劉小妹，一定打死！

我被當成精神病患者留在醫院，每天都過的渾渾噩噩。一方面是心累，這件出的事對我刺激太大，緩不過勁來。二是，趙楓的同事們偶爾說些什麽不太背著我，我聽到太多我理解不了的東西。

什麽剛開庭結束的關於劉成的案子，獲利最大的是姓秦的官員。

啥？他咋會受益最大？他又不是受害人的家屬。

過了兩天，又另幾句支言片語中我了解道，原來是劉成指認的那個姓李的同夥，竟是臨市一個高官的親兒子！

而且早在開庭前六七天，受害人家屬實名在網絡上尋求正義，暗指這位李姓官員包庇自己兒子……刪了發發了刪，網友一邊戲稱這事‘一轉沒’看不全帖子，帖子一邊再發，讓所有對‘一轉沒’感興趣的人知曉清楚，輿論造的十分浩大。

緊接著，網絡上這位官員貪汙受賄，包養賭博的證據橫行……

總之，姓李的倒了。

“哎，這都是命。這是真正被兒子給坑了。”住院處樓下，兩個便衣站在我不遠處聊天。

“可不是，我去買盒煙。”另一個拍拍先前說話那人的肩膀。

“去吧，快點回來，我肚子疼……一個神經病，也不知道我們要守到什麽時候。”

我坐在椅子上，看著眼前新開的花沈默不語。可不是，現在所有人眼中我就是瘋子。

那人走沒幾分鐘，留下那個人捂著肚子皺了下眉，看了我一眼往廁所的方向小跑。

我看著覺得好笑，可臉上卻做不出笑的表情。

再回頭，被突然站在我面前的周朗嚇了一跳。擡起手下意識的要拍胸口，卻被周朗抓住手腕，拽著往醫院外面走。

“周朗，你幹什麽？”他自上次和趙楓對峙後再沒出現，怎麽一出現二話不說拉著我就走？

周朗把我甩到幅駕駛上，坐到駕駛位把車開出去，才偏頭道，“口紅，那只口紅，你到底想起來沒有！”

我張嘴，梗住。

“沒想起來？”周朗收回視線，“我找人幫你！”

說罷，單手駕車把電話撥出去，“馬老師，明達酒店，我和趙喬在那裏等你。對，給她催眠，今天我一定要知道那只裝了芯片的口紅在什麽地方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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